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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师一定很痛苦吗?(四)
2023/07/24 吴瑞媛

英国客体关系学派喜欢把治疗关系类比成母婴关系,我对心理师的想像也颇接近他们的说法⋯⋯

二、类比母婴关系
英国客体关系学派喜欢把治疗关系类比成母婴关系,我对心理师的想像也颇接近他们的说法。当小婴儿哭得撕心裂肺,成熟的母亲知道它为什么哭(可能是肚子饿、尿布湿、太冷或太热等等),她同时可以同理小婴儿的不适,也可以从更大的脉络来看待它的状态,并安慰它这只是暂时的、天不会塌地不会崩,逐步带领它健康成长!面对婴儿的哭闹,成熟的母亲可以永远保持平静和好奇,在理解婴儿的状态之后,她会充满信心,因为她知道婴儿会如何一步一步长大。当母亲将信心回馈给婴儿时,她的表情表达着丰富的讯息:「宝贝,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我疼疼,但这不舒服只是暂时的,你放心,问题会被解决,你又会重新回到舒适的状态,长大的过程就是如此,你会有需求,也会面临挑战,我会一直陪着你,走过一关又一关,直到你长成独立的个体」。依据心智化理论,母亲的这种「瞭然于胸」的回馈,对婴儿的情绪发展有关键性的影响。

在相当程度上,心理师扮演类似母亲的角色:当个案因缺爱出现各式各样的扭曲,成熟的心理师知道如何找出问题的来源,并引导她迈向成熟之路。在过程中,心理师,就像成熟的母亲一般,保持在平静、好奇、理解与信心等正向情绪之中,不时给予「瞭然于胸」的回馈,让个案可以安心地迎接各种成长的挑战。

        基于母婴关系之类比,我们可以更清楚「痛苦心理师」和「不痛苦心理师」的差别。之前提到,教授朋友可能会质疑:面对痛苦的个案,心理师怎么可能不痛苦(若要做好份内的事)?这样的问题套在母婴关系中,就变得很奇怪:面对婴儿的哭声,妈妈怎么可能不痛苦?这问题很奇怪,因为我们知道妈妈的成熟度远远高于婴儿。面对哭闹的婴儿,成熟的母亲并不会痛苦,反而可以一直维持平静、好奇、理解与信心等正向情绪,类似地,面对痛苦的个案,心理师也同样不痛苦,而是处于诸多正向情绪之中。母亲以正向情绪来回应婴儿的哭闹,并不是无视痛苦或幸灾乐祸,心理师的正向回应也不是麻木不仁;母亲的正向回馈不是缺乏爱心,反倒是婴儿成长的关键助力,而心理师的正向回馈其实才是治疗有效的关键因素!

对照之下,教授朋友们心中的「痛苦心理师」,反倒像是不成熟的母亲,小孩哭,大人也跟着哭,小孩闹,自己也束手无策,只能求教于人。在他们的想法中,没有谁比谁成熟,面对负面情绪,我们都只能用丢包的方式,丢来丢去,在过程中什么都没有被转化,垃圾仍然垃圾,只有看最后谁倒霉。这样的想法其实很有问题:若心理师并没有比个案成熟,心理师的同理似乎就只是复制个案的情绪(妳哭,我也哭;妳生气,我也跟着生气),长久下来,心理师一直在接收负面情绪,似乎迟早也会变成个案,如此,若连心理师终究也都会变成个案,那么,最终的疗愈要靠谁呢?若心理治疗只是倒垃圾,那么最后的垃圾要由谁来收拾呢?痛苦心理师之形象背后似乎隐含了对心理治疗之可能性的质疑:若心理师只是在接收垃圾、受苦忍耐,那么疗愈力量到底从哪里来?

相较之下,「心理师不会痛苦」之说法可以轻易地回答疗效的来源:就像母亲比婴儿成熟很多,才能带领它成长,心理师也比个案成熟许多,才可能安慰个案、带她往前走。成熟的心理师,看见个案哭,不会跟着哭,而是知道他们在哭什么,看见个案闹,也不会跟着起舞,而是要唤起她清明的核心部分,一起来探讨背后的心理意涵(可能都逃不过爱的追寻),摸索出更健康的讨爱方式。虽然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很少这么明显地要求心理师,但基于上述分析,心理治疗的可能性奠基在成熟度的差距上(心理师必须比个案成熟许多)。

如此说来,心理师不仅有可能不痛苦,而且必须不痛苦。就像称职的母亲一直处于平静、好奇、理解、信心等正向状态中,称职的心理师也必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