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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治疗历程:有层次地发展关系
2023/08/21 钟瑞敏

对我来说,心理治疗最珍贵的部份便是拥有一个稳定的好关系。 个体能在心理治疗中重新经验:与人的关系连结(不再是一个人)、从关系中发展关系建立与相处的能力、从关系的累积去经验稳定与安全、从关系的互动中建立对自我的欣赏与价值、从关系中发展现实生活的平衡与合理(关系游动)...等益处。 上述所提都是心理治疗的益处,而这些益处也都必须奠基在「关系的连结」,有连结才有后续发展的可能。

对我来说,心理治疗最珍贵的部份便是拥有一个稳定的好关系。 个体能在心理治疗中重新经验:与人的关系连结(不再是一个人)、从关系中发展关系建立与相处的能力、从关系的累积去经验稳定与安全、从关系的互动中建立对自我的欣赏与价值、从关系中发展现实生活的平衡与合理(关系游动)...等益处。 上述所提都是心理治疗的益处,而这些益处也都必须奠基在「关系的连结」,有连结才有后续发展的可能。 因此关系的存续、治疗频率与长度都对于心理治疗的效益有着重要的关联性。
在社区中的临床个案虽主动踏入心理治疗的大门,但是上述所说的「好关系经验」却是个案最陌生的经验。 因此,在迎向好关系经验之前,心理师与个案首要面对的是熟悉的负向经验(关系创伤)以及在成长过程中,为了回避负向经验(关系创伤)而衍生发展的因应能力。 以下是以关系取向深度心理治疗的理论架构,简述后续要谈的主题:
关系创伤是个体早年在依赖关系中,依赖对象施予抛弃、忽略与虐待,使个体经验无法因应的极度恐惧,既无法预测也无法结束,进入失去所有关系连结的状态。 直至成年,即使时空转换,关系创伤仍持续带给个体的恐惧是「一个人失去所有关系的连结」。 当个体在早期决定选择为关系保全期待与希望时,个体一生便会在「回避创伤经验重现」与「渴望拥有好关系」之间摆盪。 进入心理治疗的个案,一方面通过治疗处理现实生活的关系困境,一方面也在心理治疗关系中经验两者的拉扯和挣扎,进而对心理治疗的历程产生变化。
 拥有关系创伤的个案,在「关系创伤的负向经验」通常远多于「好关系」的经验,因此「回避关系创伤重现」的因应能力也就相对于发展好经验的能力,并且是明显地熟悉且专精(错置的熟悉与陌生:坏经验的熟悉与好经验的陌生)。 例如:小时候主要照顾者有家暴史的个案,成长过程个案多擅于察言观色、对非语言及语言讯息的高度关注,协助个案预测即将发生的事情,并进一步产生行动-或躲避或讨好,使得恐惧的事情减少发生。 直至成年,在人际及亲密关系中,个案多尽可能预测及回避冲突,也因此在伴侣眼中看来是着体贴细心的人,但即使回避冲突也不一定能获致亲密的满足。 在亲密的需求下,发展好经验的能力仍是相对缺乏。
 「依赖控制」可以视为回避关系创伤重现的重要机制,但同时又能够满足自我对于关系的期待。 个体会透过认知、情绪、行动,甚至是人际互动的改变来调节依赖(治疗)关系对自己重要性的动态历程,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我调节的机制。 目的是避免依赖(治疗)关系成为唯一关系,得以回避关系创伤重现,并能继续维持依赖(治疗)关系。 ...复杂的依赖控制同时也反应出依赖需求力量的强大,因为少了强大的依赖需求,便无需发展出复杂的依赖控制。 (取自关系取向深度心理治疗课程)
  简单来说,治疗关系的忽远忽近有时是个案进行依赖控制,让治疗关系不至于过于紧密(依赖)又得以维系。 当依赖控制在控制关系的重要性时,治疗的进展当然也会随之渐缓或较难深化。 当治疗关系的重要性未能加重,也意味着个体较难在治疗关系中处理或移除关系创伤对性格及人际关系的影响。 治疗关系在此阶段会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过程,个案对于基本的治疗架构有一定的了解(准时出席、不轻易请假、缺席请假后的安排...等),既保全关系(生活仍有人可陪伴及倾听),同时减低治疗关系的重要性(我不能让人变得重要),并持续处理现实生活的问题与关系困境。
 在关系取向深度心理治疗的课程中,《有层次的治疗策略》提及治疗关系的演变是从「前置关系」到「高度依赖关系」,呈现层次的治疗阶段:
  前置关系的发展是维系治疗关系、也是高度依赖关系的基础。 依照治疗的深度依序包括以下关系形式:危机处理、控制难以回避的长期关系恐惧、相对好关系的持续需要、生活方向与决定的协助。 治疗关系的「存续」一直影响治疗关系的「演变」换言之,个案想结束会谈,可能是将关系带往结束或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关系形式。 治疗目标是「降低亲近关系以外的人际恐惧,让提前防御造成的关系恐惧与关系创伤脱钩」。 
 换言之,即使是相对稳定的治疗关系,治疗关系是持续往「高质量的稳定关系」发展抑或是「低品质的稳定关系」发展,会是心理师在关系中需持续观察及评估的指标。
对依赖(治疗)关系产生疑虑和不安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是当个案选择保全或忽略,使治疗关系一直都在一个很正向的方向发展时,个案的负向感觉就不容易出现。 此时关系的突破或发展便仰赖个案生活的压力及危机的出现,促使个案必须更靠近心理师,让治疗关系再度变得重要。 抑或是心理师主动或被动发起-让个案感到紧张或焦虑的情绪,才有机会讨论对关系的疑虑和不安。
即使已持续较长时间的治疗关系,个案仍可能持续保持着和心理师有礼的距离和态度,较困难去主动和心理师表达个人心中的失望和不满,那么要论及治疗关系的亲近与冲突就有相对的难度。 因此基于对个案的重视,心理师有时是必须去主动提与治疗相关的议题,即使这对双方都会有些压力,但往往能够重新去定锚双方对治疗的重视。
除了心理师的主动讨论,心理治疗往往有些意外的突发事件或个体的生活危机会出现,而产生对治疗关系的疑虑不安,藉此创造一个机会能去处理个案难以言述的恐惧。 个体必须降低'为了回避关系创伤而产生的提前防御'的影响,才有机会进一步去累积不同于负向经验的好经验。
但,不是每一次的生活危机都是关系前进的时刻。 即使个案面对生活的压力或是因唯一关系的不稳定产生情绪的崩溃,个案的依赖控制可视为其求生存的保护机制即使在危机(需要关系支持)时,依赖控制只会相对略松,但不会消失! 因此在心理治疗中,心理师需要了解个案的关系创伤样貌,同时也要观察何时是适当连结和支持的时机(如何才是对个案产生最大助益的时机)。
  「低品质的稳定关系」指的是「期待」不再是关系中的优先级,关系维系可能是来自其他的种种权衡,对关系不抱有期待或将期待放很远。 当心理治疗成为没有期待的稳定关系,对于个案、对于心理师可能都会是个挫折的感受。 初期个案进入心理治疗的门,大多都是抱有期待的,但是当期待逐渐熄灭转而失望的时候,心理师也不自知未处理时,最后个案地消失也是必然的结局。 对个体而言,「低品质的稳定关系」,仿佛就是现实生活的「关系困境重现」,在心理治疗中重复这样的困境,着实是件令人感到绝望的事吧! 
心理师须随时关注个案的变动和不稳定,在初始能与个案讨论其对治疗的失望或是调整对治疗的期待(合理的期待),将治疗的目标分层次处理、关系创伤也得以有层次地处理或碰触,在层次处理的过程中,个案可以分层次地建立和累积应有的能力和经验,逐步达到个案所期许的人生(治疗)目标。
在稳定的治疗频率中,依赖控制纯熟的个案在一开始便设定好了关系的距离:熟悉的舒适距离,疏远但又不致断了联系。 不论在现实生活或治疗关系中,个案看起来侃侃而谈、无话不说、生活或工作能力佳,让身边的亲密或人际关系看似无用武之地(看不到个案的需求),但其实个案的内在是渴望亲密。 个案努力去达到别人的标准、将事情做到完美,渴望透过漂亮的成绩获得关爱与喜欢,但是却使得个案的内在需求被这些「你做得很好」的成绩给掩盖,周围的关系又恰好不能给予合理回馈时,个案便会更加防御和降低关系的重要性。 重复循环后,个案往往是有着表面的良好关系,但实际上却难以派上用场(连结不足),孤单时却找不到真正能依靠的关系。 这样的关系模式也会反应在治疗关系上。
  治疗关系的发展需要有层次的演进,目的便是因为我们所遇到的个案是经历过关系创伤的个案,不会轻易地放弃过去那些保护自己的方式,当要去移除关系创伤对个案性格的阻碍,心理治疗便需要是一个能够层次前进,并且能够伴随着个案当前阶段状态共行的治疗关系。 在治疗历程中,随着前置关系的奠定、生活危机或突发事件的插入、不稳定频率的处理、生命事件的坦露...等诸多素材,让治疗关系得以逐步发展至有深度的关系,让关系能有进一步地连结与深化,同时也希望能够减少低品质稳定关系的出现。